即便那是夢
多年之後沈夜依然記得那個夢。
那時候的他已不那麼年輕，記憶力並不是完好的，殘片般的記憶混亂的拼湊，常常顛倒了順序，唯有那夢，無論他如何不記得周遭的一切事物，都依然不曾遺忘。簡直就像長在他的血肉上，已和他黏合了某一處的身體，無法切割。
夢裡總是黑暗，延伸一片曼無止盡的天地，沒有路，沒有光。
青年站在他的身前，生的俊雅的臉冰冷不帶一絲情緒，沈默的，被動地望著。
沈夜想，青年是欲說話的，那是一雙會訴說的眼。夢中如此思考的沈夜，朝青年伸出了手，以指尖輕輕的觸碰對方臉頰，沒有溫度，冰涼的臉頰。
該是這樣的，沈夜喃喃的低語，你總覺得你該是這樣的，是嗎？
夢中的青年微微戰動了一下，他像是壓抑著什麼因而垂首，而後，青年將手覆蓋上他所接觸的部分，眼神依舊沈默而固執的看著沈夜。
不是不說，是說不得啊。沈夜恍然，下一秒，青年的氣息籠罩了他，連同他冷硬如石頭的軀體，緊緊的，深刻的抱住。沈夜愣了愣，一股近似惆悵而傷感的情緒自心口湧上，他回抱了青年，對方像是受到鼓舞似的，更加發狠的持續這個擁抱。
時間在夢境裏如水般流動，當沈夜被放開的時候，他得到一個輕柔的吻，因為太輕了，到底是不是吻，連他自己也並不是如此肯定。
青年的眼底首次有了笑意，更多的是濃厚的化不開的情感，如同他臉頰上眼淚般的紅印，如同這片黑暗。
他開口說了兩個字，夢裡的沈夜聽不清，所有的聲音都隔了一層看不見的膜。他仔細的看著青年的嘴形，依稀辨認出那是……
夢在這裡被切斷了。驚醒後的迎接他的是滿室寂寥，窗外的雨珠拍打著玻璃，滴答的聲響縈繞耳際。沈夜看著眼前的景象，胸口發悶，卻是說不出一句話。
或許正是因為這種不完整的缺憾，即使那麼多年，唯獨這個夢，這個傷心的青年。他忘不掉，也不想忘掉。